十一章
车站周围繁华热闹,从上车到开好房半小时也不要,但对喻天年来说已经太久了。刷卡刷了两次没刷开门的时候他竟急得想踹门,好在第三次刷开了,他把行李往边上一扔便将少年拽进了屋里。
门关上,少年自然囿于他与门之间,如今少年已经有他鼻尖高,抬眼看他的角度变了,眼神倒还是那样,直白得含着期待,亮闪闪的,连嘴唇也似旧日微微张启,像在等待他的吻。
两年前,在X市那家市政公园旁的酒店里,他总是先把少年抵在门上亲吻,除去第一次和最后一次,他们的每一次相聚都是以此为opening。有时候他会难以克制地显出些急切来,但更多的时候温和而细致。他会将双手垫在少年背后,确保不弄痛他的翅膀,然后用舌尖描绘他挺翘的唇珠和饱满的唇肉,再一颗颗描绘他整齐圆润的牙齿。
然而两年过去,他看着少年轮廓愈加分明的脸,想到自己此番是来嫖他,心似冷且烫,只得从那清澈湖水似的眼里拔出视线,再次捏住手腕将人扯进浴室。
少年不及反应,趔趄着摔进浴缸,本能地挣扎着要坐起身却落入一双大手的桎梏,三两下被扒了个干干净净。此时清明刚过,天还有些凉,少年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立即撒了层小芝麻,而这还远未结束,下一秒,花洒打开,水兜头浇下。
酒店水极大,开头几秒又都是凉的,像铺天盖地的冷雨,浇得少年触电般拼命打摆,牙齿咯咯作响,本就苍白的身体透出青色,嘴唇全紫了。他条件反射地挥动四肢,却因为浴缸打滑且睁不开眼而像极了一只绝望的水鬼,死命要抓住什么来托生。
他知道男人坚实的手臂就在面前,却怎么也抓不到,只能任大手粗暴地搓遍全身,然后又一次搓遍全身。他像个放在旋转底座上的物件儿,翻过来扭过去地被清洗,丝毫也挣扎不得,等最终浴缸水塞被塞起来,水从花洒调到龙头时,他已被冲刷地发懵。他耳鸣得厉害,眼睛鼻子都酸涩得罢了工,整个身体憋闷刺痛,因此无法确定周围是否真得安静了,身上那双手又是否真得离开了。他只能感觉到水,即使水早已温热,却依然像瓢泼的雨,令他狼狈。
少年忽然觉得很委屈,他明明很久未曾委屈过了。不知怎么,在男人面前他的情绪总是被放大,两年前就是这样,本来就爱哭又不加掩饰,碰见男人后更是无论爽了疼了气了都要在男人怀里哭一鼻子。男人从不笑他,反而像品尝一颗海盐太妃糖那样吻净他的泪珠,有很多次让他觉得哭泣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然而今天他却不想在男人面前流泪。少年咬着唇吸鼻子,想抹一抹眼睛,可刚抬手便被人捉住了,接下来无名指腹传来的刺痛让他脑袋里“嗡”得一震。他顾不上蛰痛,下意识睁开眼后映入视线的便是自己手指上被挤出来一滴血。而下一秒这滴血依他熟悉的程序,被滴在试纸上。
少年望男人,男人也望他,他们像在对峙,最终是少年先有了表情和动作。他弯了眉眼笑得腻人,收回取了血的手指放进口中嘬了嘬,手撑着浴缸边缘起身够洗漱台上的套子,咽下满口腥甜微哑着嗓子道:“来,我帮你戴,尺寸合适吗?”
说话间少年已灵巧地拆纸盒取出一片,手上沾了水,好几次也没撕开,又换用牙齿,抬起头来看男人时沾湿的睫毛扑扇着,笑着歪一歪头,终于拿出了那枚套子。
“可能有点儿小,”他看了看道,“我用差不多,你自己准备了吧?”
连试纸也准备了,想来套子自然不会落下,少年跪立起身先给自己戴。他想,这原本也很应该,最初就是男人叮嘱他要戴套,时隔两年,他们终于不再说一套做一套。然而等男人再迈步,却是向着浴缸来了,长腿只跨一步便自上洒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一股威压随之袭面。少年不自禁跌回水里,溅起大片水花,戴了一半的套子滑落水中。
倒不是怕。少年是不怕的,男人要打他也好,如何凌虐他也罢,他没所谓。他只是有点小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地堵着。时隔两年,从再联系的第一句话起就与过去天差地别了。初见温和照拂,再见粗暴羞辱,男人嫌弃他嫌弃得明了,恶心他恶心得坦率,他当然猜得到男人是怎样找到他的,可他不明白,明明这样嫌恶又为什么要找他呢。
笑颜浇上水花,少年抬手捂住脸,来回拭了几次,手放下时眼红如两颗新剥的石榴。他看男人,赌气似的,男人越嫌恶他,他目光就越直白,蛛网一般黏着怎么也不松开,直到忽然失去平衡向后仰去。
少年的眼神太过露骨,喻天年不愿再看,捉住少年一只脚踝一扯,少年整个上身当即滑入水中,只一条细白的腿被扔在浴缸外。蒸汽袅然一瞬便带走了温度,两腿间的风光在水平面上下,明明全然暴露一览无余,却因为水的波动显出朦胧,一张粉嫩小口似远似近,引人径直探入。
手指不客气地进到最深,少年疼得想叫,然而口鼻都在水下,连呼吸也不能,只觉自己全身都僵住了,又觉得自己像根水草一样软软地随水流漂晃。无数不知名的响动经过水的处理都被模糊放大,包括手指在自己体内活动的声音,咯吱咯吱。
忽然有人声传来,被水泡得听不真切,遥远得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他好久才反应过来那是男人在说话,很短三字,不难辨认——
“弄过了?”
少年自然回答不了,男人也不是真要问他,只冷哼一声便抽出了手指,粗大性器随即直捣其中,随即水底升起一串气泡。
说来好笑,明明就在水中,身子里头却是从没有过的干涩,少年只觉被劈成了两半,痛得挥手乱抓。可男人对他没有丝毫怜惜,捏紧腰便抽插起来,次次彻底拔出次次一顶到底,深得不可思议,猛得不可思议,几番过后,连温水也一并送进小穴,再捣弄便渐渐有了噗叽噗叽的声音。
像一根橡皮筋一样吧,少年想,黑和白不断撕扯,决定一抹可怜灰色到底有多少度。一边是即将窒息的极端痛苦,一边是突破阻碍从干涩疼痛里丝丝滋长的快感。一边是委屈至极的自暴自弃,一边却不甘呐喊凭什么为什么。一边是热烈的死,一边是拼命的活。
我有多少度呢?
他迷迷糊糊而天马行空,整个脑袋都快炸开,血液突突跳动的巨大响动已经盖过了一切,兴奋性神经递质的巨量释放泼了他一世界五彩斑斓。枪色是滚烫的烙铁烙在腺体上,红色是绵软的身体趴在血泊里,紫色是与从地下伸出的千万条粗壮藤蔓角斗,而金色是接过书包的手,是公园上空拖着长尾的风筝,是出现了幻影的高潮……
杂音忽然消失无踪,疼痛憋闷也都不见,少年在一片闪着阳光的空旷里,有些莫名其妙地四处张望,回头时看到了自己身后张开的一对翅膀。洁白羽毛蓬松舒展,因细腻而反射出金色的微光,随着他动作轻轻晃。少年试了一试,最初有些陌生,不过很快羽翅便能扇动,他于是变轻了似的,脚渐渐离开地面。
然而眼看就能飞起来了,却忽然开始向下掉落,明明才刚离地,直直下坠却仿佛没有尽头。他慌得拼命振翅,可力量比起带来呼呼风声的下坠之势来太微不足道。下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一声闷响可能在下一秒也可能在下一秒的下一秒。
恐惧点起一把大肆燃烧的火,羽翅很快被烧尽了,他无法回头看,只在流动变形的空气里见到黑色的余烬。钻心的痛让他连哭都哭不出来,他只想求救,可是连喉咙都烧坏了,一丝呼喊也漏不出来。
时间失去了刻度,他觉得自己已经挣扎了一辈子,他很疼,很累了,不知何时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
算了吧。
一刹那骨碎肉烂和没完没了的折磨,再拳拳野心的初生牛犊,最终大抵都会做一样的选择,无非是时间长短的区别。他已经见过很多了。
胡思乱想让他忘掉了熊熊燃烧的恐惧,却让他在绝望的泥淖里慢慢陷落,以至于猛然听见呼唤声时未及反应,少顷才能怔怔思考,是不是姐姐跟着掉下来了。呼唤声再次传来,这次好像近了,接下来一声又一声,越来越近。
“Angel……Angel……”
他拼命睁眼寻找,连深渊也忘了,最终坠落到底时才猛然张开眼睛,“啊”得大叫出来。
喻天年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强到近乎变态的掌控欲,少年被攥着腿根猛顶,在水下不断挣扎也要隔好久才能从水面处勉强吸上一口气,而瞬间又沉下去不断吐出气泡的模样让他血脉贲张,他甚至无法辨别自己的快感更多来源于下体的交合还是少年的无能为力。
他怔怔地看少年浮浮沉沉,小脸儿皱着,说不上是痛苦、难过还是沉醉,反正再不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如此欣赏着挺送着,他几乎忘了自己在做什么,直至感受到夹着自己的内壁挛动得剧烈起来,他才意识到少年已有一会儿没动作了。
他回过神,急急将少年抓出水中,少年皱起的脸已经舒展开来,一探之下没察觉鼻息,除了身体内部的反应竟真像已经死了。
“Angel!”喻天年脱口叫到,在那一瞬间Devil被抛之脑后,他一把将少年搂进怀里,声音颤得厉害,“Angel……Angel……”
他不熟悉恐惧,因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看不清东西,眼前不合时宜放起的漫天烟花让他只能摸着少年踉跄起身,蹒跚着想将他从浴缸中抱出来。
好在就在他觉得心要跳出胸腔的时候,少年动了。身体的苏醒远远早于意识,睁眼还未能视物,少年便僵直了全身,咳一声呛出水的同时,下头也吐了个汹涌澎湃,股股精液强劲地射在喻天年胸腹上发出“啪啪”的响声,比之初夜更甚。直到射无可射,少年才重新找回呼吸,身体绵软下来,尿液随之汩汩流出,许久未曾停下,就好像那垂软的殷红阴茎是双委屈极了的眼睛。
浴室中男人静静抱着少年,除了两道“呼嗬呼嗬”的粗沉喘息外什么响动也没有。少年皮肤太细白,额上憋出来的血管还没消下去,像被青紫色蛛网缠住的猎物。他已经累到了极点,眼睛半睁半闭,嘴无力张着,如果不是本能,恐怕会连呼吸也无力去做。他不再坠落,却又迟迟落不回地上,眼前依然是不断交替的金色和漆黑,直到有双灼热干燥的唇贴上了他的,一口无比鲜活的空气霸道地闯进他的肺里,他的脚才踩实了。
小知识彩蛋:据说性窒息最初是被用来治疗阳痿的,因为大家发现绞刑犯人死前都会很高昂,然后这个就又被称为天使的欲望。很适合我们小天使了。
但是!!千万不要这样玩啊!!!严肃认真脸。